春节前夕,父亲讲起儿时的过年,忍不住悲从中来。他口中提及的所有东西,都已然不存。家被拆,房被迫拆,乡已荡然无存,还没荡然无存的,头几天刚下葬的做皮件买卖的老板和老板娘。
实话说,在我们家叙述和回忆里,故乡一直是模糊的、静止的,除了那座山、那条河,一切都不太真实,甚至是妄念。知道自己的祖籍是老家的人越来越少,老家的真实和记忆越来越稀少。一颗炸弹坑、一个坟头,成了我们祖辈和故乡联系的唯一纽带。就算我们告诉外人,我们来自那个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形容。
走出去,才深深地知道过去的不可撞的南墙的真实存在。到那里一看,:隔着虚无一个开放的、湖南的县城和我一家外出六坐车一天还需要沿街讨来讨去吃午饭的故乡相隔。
在想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个老外带着英文问路的“excuse me”,我们都集体眼巴巴地看着他,无言以对,搭讪的话都没说。他走了,我们也回到自己的生命轨迹。
在故事的一头,有些人埋骨何须桑梓地;在这一头,我们在中国行走,埋骨何须老家土地。至少这是我们父亲、我们,以及他们那一辈人的选择。